(三十三)

  參加過軍哥兒的婚禮,我在二環路上讓白玲首次體驗了一下開車的滋味。   臨近春節的時候,我送張晶回到了她的家,還送了她和家人一大堆東西。回 來以後,從張晶的電話里得知吳大力又開始搞小動作了,這一次我沒心軟,直接 讓他進了號子。

  距離除夕還有三天的時候,白玲找我和她的兩個弟弟一塊吃飯,飯後白玲跟 我談了她對未來的計劃……

  這個春節,是個名副其實的祥和快樂的春節。我和老媽,加上孩子,再加上 螢幕上的妻子。四口人,兩地,整整聊了二小時,在除夕夜。然後吃了好幾天的 剩菜剩飯,中間還跟老媽一塊做了好多傳統的春節食品,像是炸麻花,炸饊子, 還有粘豆包一類的。

  為了能讓大家都過好春節,我讓員工全體休息到十五,在家裡陪著自己的父 母,一家人過個完完整整的團圓節。

  正月十五的上午,我吃了很少的早飯以後,開著老馬的路虎,帶著給所有員 工訂的好利來元宵和紅包上路了。這些元宵是給每個員工準備的,人人有份,每 人還有一個紅包。我要親自把這些東西,在元宵佳節當天送到他們的家裡,給他 們和家裡人一個驚喜。

  先到了白玲家裡,吃了一碗她親手煮的香甜的糯米湯圓,然後繼續出發。   天氣還不錯,雖然不是太晴朗,但算不上陰天,天空中飄著幾朵雲。氣溫不 是太低,風也不大。我順利的把這些東西都送到了他們手裡,當然也收到了他們 和家人的衷心感謝。

  這個春節過的再好不過了,我一邊開著車,一邊哼著曲。看著最後兩份紅包 和元宵,我朝六子家裡開去。

     ***    ***    ***    ***

  六子家在鐵西,我到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鐘左右了。天上已經開始下雪 了,飄飄洒洒的,但不是太大。

  我坐在六子家裡,吃著六子媽準備的餃子,順便跟六子他媽嘮了一會嗑。磨 蹭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已經是三點鐘了。六子提醒我外面已經下大了,讓我趕緊 走。說實話,下雪在北方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我根本就沒當回事兒,其實一 場百年罕遇的雪災正在等著我。

  「快走吧,老大。我剛才給偉晨打電話,他說電台里發布橙色暴雪警報呢。 要是路不好走,就別給他送了,他也不缺錢花。」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張經理這不是一片心嘛,現在這樣的領導上哪兒 找啊。」六子媽在旁邊說話了。

  「不要緊,阿姨,這都是應該的。六子他們就是公司里的支柱,沒有他們就 沒有公司。過年了,還不應該好好感謝大家?」

  「對了,老大。小馬哥那車裡,簡直就跟個城堡似的。送車那天,他特意給 我展示了一下。後面兩個軍用整理箱裡面什麼都有,連傘兵用的小鏟子都有。」   「那傢伙玩真人CS走火入魔了,老是弄那些看著膽顫的玩意兒。得了,我 走了。阿姨,別送我,要不我就不好意思了。」我站起來走向門口。

  「行,張經理,那你慢點兒開啊……」身後響起了六子媽親切的囑咐。   「哎,知道了。」

     ***    ***    ***    ***

  到了樓下,我才意識到雪真的很大。樓門口的雪已經快要超過半個小腿的高 度了,牆角的積雪已經沒過了膝蓋了。

  費了點勁,我走到了車子跟前。還真不是吹,路虎覽勝不愧號稱在西伯利亞 冷凍二十四小時能一次點火成功,一下子就點著火了。打開雨刮器,沒幾下雪就 掃乾淨了。安全起見,我把全地形反饋適應系統打開,定位在雪地模式。

  暖了一會車,我慢慢的開動了。出了小區以後,我看見路面上已經是以往常 見的場景。路上的車子緩慢的移動,不時有人停下來整理一下困住車輪的積雪。 由於我坐的高,所以並沒有意識到雪到底有多深。也是因為車子好,所以沒有什 麼異常的感覺。

  其實,瀋陽市有的地方的積雪已經很深了,很多車都被困在路上了。我所在 的地方雪不是太大,所以我還沒意識到情況的嚴重,繼續朝東陵區開去,我想著 趕緊把最後一份紅包送出去,然後趕緊回家。所以,加快了車速。

  等到了鐵西廣場的時候,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寬闊的馬路上面,擁擠著 很多車輛。引擎的轟鳴聲充斥了整個鐵西廣場,中間還夾雜著隱隱約約的叫喊聲 音。道路上飄灑的雪花和汽車尾氣把空間填的滿滿的,能見度不到一百米。這麼 多車都被困住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雪已經大到了一定的程度。

  我在這些被困住的車群里拐彎抹角的行走,小心翼翼的控制著方向盤,儀表 板上面的各種功能警示燈不時的亮起一下,顯示某種電子輔助功能正在工作。   車頭燈的燈光、馬路上的路燈、人的叫喊聲、汽車尾氣構成的白霧、漫天飛 舞的雪花、呼嘯的北風、引擎的轟鳴,這一切構成了一幅喧鬧的雪圖。有的人在 跟其他人研究對策,有的人在悶頭苦幹清理自己車輪下的積雪,我還看見有一小 堆人在齊心合力的把一輛公交車向前推。

  在我的印象里,很少有這樣的景象,可以說只有小時候看見過如此大的雪。 但那時沒有這麼多車,而且雪還在越下越大,恐怕到最後應該是我從未見過的一 場雪災。

  正在行駛著,我看見一個抱小孩的婦女從公交車的車窗里向我拚命招手,嘴 里還喊著什麼。我把車窗放下來,停在她旁邊,想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大哥,能幫著拽一下車不?太冷了,後面推車的人少,能幫幫忙不?」她 的聲音在呼嘯的北風中顫抖著傳來。

  「……」我有點猶豫,畢竟這不是我的車,真的出了意外,我不好跟老馬交 代。

  「大兄弟,幫個忙吧。這孩子都凍壞了……」她帶著哭音的祈求讓我徹底軟 化了。

  「行!你去把司機喊過來。」說著,我開始倒車調頭。

  「鐵子,謝謝你!你在前面拽,後面讓他們再加把勁推,應該沒問題。」司 機沒有任何客氣話,直截了當。

  這輛路虎覽勝裝備的4.4升排量的引擎,仰仗著低轉速高扭矩輸出的強勁 動力,沒費什麼勁就把一輛公交車拽出來了。看著乘客和司機帶笑的臉,我也笑 了。

  說老實話,由於車子的動力分配是由電子控制差速器自動控制的,所以根本 不需要我的駕駛技巧有多好,我也沒感覺多困難。只是低速行駛,憑著感覺一點 點的把公交車拽出來而已。但,那種看著全車人都朝我微笑的感覺真的好極了。   沒等我繼續上路,一個電話打來了,是老媽。內容當然是提醒我早點回家。 剛剛掛斷,白玲、六子、小梅、張晶和偉晨就接連打過來電話詢問情況,並叮囑 我早點回去。他們都是看了新聞,知道瀋陽的雪出奇的大,偉晨是接到了六子的 電話,才告訴我不要去他家了。帶著他們的關心,我繼續朝家的方向駛去。   雖然路上不時的有人攔車,想讓我幫忙,但我都沒答應。他們都不是必須要 被幫助的,都是私家車。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我的油箱已經所剩不多了,這車 雖然好,但耗油量太大了。

  對那些尋求幫助的人,我只能在心底說聲對不起了。但眼前的人,死活都不 肯讓開,拚命的揮手讓我下車。我真的有點怒了,請求幫助也不至於跟我來硬的 吧?停車,下來。

  「怎麼地?怎麼個意思啊?」我冰冷的問了一句。

  「朋友,能幫個忙不?」對方是個年輕的小伙子,長得很讓人有好感。   「沒油了,幫不了。」我轉身就要上車。

  「鐵子,那是個急救車,要不我也不能……」他焦急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哪呢?」我停下來問了一句。

  「那邊兒,胡同里。」看我停下來,他的語氣才有點緩和。

  「上車。」我上車,也讓他上來給我帶路。

  「我那車實在是不行,我估計也就得你這車了。」上了車,他一邊搓著凍得 通紅的臉一邊說。

  「你什麼車啊?」我順口問了一句。

  「那不是嗎?」他指著前面胡同口的一輛寶馬X5說。

  「X5也不行?那我這手兒,恐怕也夠嗆。」我真的有點擔心。

  「你的車肯定沒問題,剛才過去一個陸地巡洋艦,說死也不幹。要不,他的 車也行。這逼天兒,唉……」他的話讓我有點尷尬,剛才,我不也是差點沒同意 嗎?

  「不好意思啊,哥們兒。我還以為你不想幫忙呢。」他看到了油表,憨厚的 笑了。

  「沒事兒。不過你要不說是急救車,我還真跑了。」相視一笑,剛剛的誤會 煙消雲散。

  為了要拖出急救車,他的寶馬也陷進去了。我先把他的車拽出來,然後他人 在後面推並且根據情況一邊指揮我,我在前面拽,急救車也上路了。看著急救車 步履蹣跚的上路了,我倆也笑了。

  「媽的,平常挺牛逼的,到了肯急兒(東北方言,意即:關鍵時刻)上就拉 垮了。」他無奈的踢了一腳X5那18英寸的大輪胎,罵了一句。

  「趕緊回家吧,要不指不定什麼地方又拉垮了……」我一邊說,一邊準備上 車。

  「回不了家!越野俱樂部的這幫哥們兒都在路上呢,明天還得比比誰拽的多 呢。哎,謝了!」

  他的話讓我感動,用寶馬去無償幫助別人,還要冒著自己被困的危險。眼前 的這個人,讓我想起了魯迅那篇曾經選進小學課本的文章,《背影》。

  「謝什麼?我差點真成了見死不救的東西了,要說謝,我還得謝謝你呢…… 哦,這個給你,留著興許有用。」我把老馬車上的發熱包拿出來幾個送給他,以 備不時之需。這本來是老馬為了冬季運輸熱帶魚準備的,沒想到這時候派上了用 場。

  車速慢到了極點,要不是卓越的設計和天寒地凍的天氣,我估計水箱早就開 鍋了。朝著家的方向行駛,一路上又拽了五輛車。

  剛開始的時候,還滿懷著激動幫助別人。可最後,這種激動變成了習以為常 以後,我的熱情隨著油表指針下降。依照目前的油量和車速,我對能安全到家的 指望已經越來越小了,而且聽老媽說家附近已經堵車堵的不像樣子了。

  我下了決心,不管了,我能到家就已經是奇蹟了。一邊詛咒這鬼天氣,一邊 暗罵這喝油的破車!

  雖然只是五點多鐘,但天已經暗的像是六、七點鐘一樣。黑灰色的天,雪沒 有絲毫的停歇,好像還在增量。路面上的能見度估計連五、六十米都沒有,所有 的車子都打開了遠光和霧燈。

  這二個多小時,我才走到了東北解放紀念碑,再往前就是光榮街了。凜冽的 寒風中,借著路燈和車燈,我在路旁看見了一個模糊但熟悉的身影。一個女人站 在路旁,彎著腰緊緊的摟著一個孩子,右手伸出來不停的揮舞,但顯得很無力。 是她,雨!

  「是你嗎,雨?」狂風夾雜著雪花打在臉上讓人睜不開眼睛,我不得不眯著 眼睛問了一句。

  「幫……幫……冷……」帶著哭音,斷斷續續的聲音在呼嘯的寒風中傳出 來。是她,儘管只有幾個字,我也聽出來了,是她!

  「快,快上車。你自己能走不?我來抱孩子。」我一手抱起她的孩子,一手 扶著她。

  「我……走不……動……」她跪在地上,聲音裡帶著顫抖和恐懼,顯然已經 快要凍僵了。沒辦法,我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她用單臂架起來。

  「別怕,我抱住你了,抓緊我!」幾米的距離,在狂風暴雪中卻讓我舉步維 艱,幾乎是拼了命的頂風逆雪才把她倆都送上車。

  「凍壞了吧?快暖和暖和。」為了節省燃油,我把空調關了。看到她凍得發 青的臉,我把暖風調到了最大,並且握著她的手放在出風口處,一邊幫她快速的 揉搓。

  「揚揚……還冷嗎?」半晌,她緩過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問她的兒子。

  「多大了?」我有點失落,順嘴問了一句,準備重新上路。

  「揚揚?你怎麼了?」她沒回答我,孩子也沒回答她。

  「糟了,發燒了。」我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燙手。小臉通紅,眼睛無力的閉 著。

  「揚揚!」她哭著抱起了孩子,緊緊的抱著。

  我剛要掛檔,卻發現儀錶板上面的油量警告燈亮起來了,快要沒油了!我知 道,這種車耗油量極大,在這種天氣和路況下的耗油量更是驚人。這樣的剩餘油 量絕對支撐不了多久,所以我得趕快決定要去哪裡。

  「沒油了,怎麼辦?」我詢問了一下雨,看看她想到哪兒去。

  「揚揚……」她還在做著無用功。

  「別哭了!快說!」我大聲的喝止她。

  「我不知道……嗚……揚揚……」她的表現,真的讓我頭疼了。

  「這樣吧,先到我單位去吧,那裡離這最近,也可以讓孩子休息休息。」我 只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如果冒險往家裡開,要是真的困在半路上,那就真的成了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了。

  「行……你說怎的都行……」她無力的回應我。

  剛要起步,眼前被一對打著氙氣遠光的車燈晃的我睜不開眼睛。媽的!找 死!我真的憤怒了。

  「操你媽的,會不會開車呀你?找死!」我下車了,大聲的咒罵。

  「不好意思啊……哎,是你?」光暈旁邊閃出了一個人,是那個X5的車 主。

  「又碰到你了,這麼巧?」我樂了,他也樂了。

  「真他媽有緣。對了,哥們兒,我還忘了問你了,你叫什麼名字?」他憨厚 的笑了。

  「張毅,你呢?」

  「秦遠,秦始皇的秦,遠方的遠。電話多少?」直率的讓人有點不適應。   「139xxxxxxxx」

  「我給你打過去,你別接。鐵子,你人不錯,交個朋友吧?」他一邊拿出手 機輸入號碼,一邊問我。

  「你不問我,我還要問你呢。」我也拿出手機,準備存儲。

  「啊,對了。你那發熱包還有沒?那幾個我送人了。」

  「等著,我給你看看。」說著,我重新回到車裡,留下了三個,剩下的都給 了他。

  「行了,等過幾天找你吃飯啊……」他走了,開著那輛助人的寶馬X5走 了。

  「路上小心!」我知道他聽不到,但我還是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回到車裡,我把衣服脫下來,蓋在她懷裡的孩子身上。掛檔、起步,小心翼 翼的向公司駛去。

  ……

     ***    ***    ***    ***

  晚上6:22,我帶著雨和她的孩子到了公司,車子也徹底沒油了。把空調 打開,飲水機加熱打開,熱水器打開。找出來所有的食品,然後把衣櫃裡面的一 套羽絨被拿出來。

  給老媽和白玲打了電話,告訴她們我今天回不去了,但在店兒里很安全。小 梅、張晶、六子和偉晨,依次給他們打了電話,好讓他們放心。

  然後出門,再次確認車子停放的位置很安全。最後,在附近的藥店詢問了店 員以後,買了一瓶美林、一瓶枇杷膏和一盒蛇膽川貝止咳露,還有一個體溫計帶 回來。快到公司的時候,又在小超市買了一大堆食品和飲料以備不時之需。   進了會議室,我看見她的孩子躺在桌子上面,蓋著羽絨被。雨坐在旁邊呆呆 的看著孩子,手裡還捧著我給她倒的那杯熱水,看樣子已經涼了。

  她變了,變得成熟了,至少從外表上是這樣的。身材沒有太大變化,原來披 肩的長髮已經挽起來了,一個標準的少婦。哭紅的眼睛黯淡無光,表情麻木,麻 木的讓我有點心疼。

  「怎麼樣了?」我走近問。

  「還燒呢。什麼時候能走?」她看著孩子問我。

  「不知道,剛才在外面我看雪根本沒有停的意思,估計最快也得等到明天。 如果明天停了,道路稍微清理出來一點兒,我就送你回去。」

  「你不是說沒油了嗎?」她抬起頭來問我。

  「還有一輛車,在後院停著。」

  「那現在就走,得送孩子去醫院。」她騰地站起來。

  「如果能走,你以為我會不送你走嗎?那輛車是普通的捷達,現在別說是 走,就連院子估計都出不去。我買了點藥,先給孩子吃進去,看看情況再說。如 果實在不行,我就是背著他,也會送他去醫院。要是這麼硬走,路上再耽誤了, 那反倒麻煩了。」她還是那麼衝動,讓我有點不耐煩。

  「什麼藥?我看看。」她一把搶過來。

  「不用看了,我問了賣藥的,這是退燒效果最好的了。」說著,我走到飲水 機前面倒水,準備給孩子吃藥。

  「不用你,我自己來。」她搶過我手裡的吸管,可是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控 制劇烈顫抖的手,沒辦法把藥液吸出來。

  「別逞強了,讓我來。」我拿過吸管,對準了刻度吸了一些藥,然後擠到孩 子嘴裡。

  看著孩子把藥咽下去,我倆只能幹坐著,默默無語的看著孩子。空氣似乎凝 結了,變得讓人忍受不了的寧靜。坐了一會兒,我實在是覺得很難受。起身,走 到辦公室,把食品和飲料拿來,放在會議室的桌子上面。

  「吃點兒東西,要不然身體內沒有熱量會覺得冷。」

  「我不吃。」

  「這不是耍脾氣的時候,你要是再病倒了,我可折騰不了你們兩個人。我就 在隔壁,有事兒你就吱聲兒,喝點兒熱水,吃點兒東西。衣服我給你放這兒了, 自己披上,別著涼。」

  儘管屋子裡的溫度已經很溫暖了,可我還是叮囑了她一下,然後又回到了辦 公室。打開電腦,準備看看網上的消息。

  不看不知道,原來,各大網站上面都有這場雪災的報道。還有受災城市的狀 況,還有圖片。估計怎麼的也得等到明天早上雪才能停,看來今晚就只能待在這 里了。

  媽的,好好的春節,正月十五就只能在這裡過了,這是什麼事兒呀?在我的 印象里,橙色警報從未出現過,好像只在電影里看過這樣的情景,還真他媽發生 了……

  正看著網上關於這次雪災的新聞,雨進來了。她坐在我的對面,低著頭。   「今天,幸虧遇到你了,謝謝你。」她小聲的說。

  「沒什麼。你怎麼會在那兒?你老公呢?」

  「我帶孩子去游泳館游泳,誰知道出來以後一輛車也打不著,連公交車都癱 瘓了。我老公在外地,本來說好了下午能趕回來的,後來,打電話來說困在路上 了。要是我老公在,也不會讓我在雪地里凍三個小時了。」她又開始流淚了。   「來,擦擦,別哭了。這兒什麼都有,堅持到明天沒問題。」我把面巾紙遞 給她。

  「給家裡打電話沒?」我才想起來問她。

  「打了,給我老公也打了,你剛才出去的時候打的。」

  「放心吧,我看孩子只是發燒,也不咳嗽,應該沒什麼大事兒。」

  「這是你的公司?」

  「嗯。」

  「看來你過的不錯。」她的神色有點黯淡,不知道什麼原因。

  「對了,你兒子叫揚揚?」

  「宋揚。」

  「他爸爸幹什麼的?怎麼正月十五還不在家?」

  「他爸爸跟你一樣,也開了個公司,是做網絡的。本來也想好好過完年再 說,可是外地一個工程競標好像不太順利,過完年就開始投標了,所以他趕著過 去處理一下。」

  「哦。」

  「你……」

  「你說什麼?」我以為我沒聽清楚。

  「你過的怎麼樣?」她的聲音很小。

  「我?還行,湊合活著唄。」

  「哼,還是那樣兒,說話掖著藏著的。你開公司,兩輛車,這也叫湊合?」 完了,又來了。

  「我什麼時候掖著藏著的了?那輛越野車是我朋友的,我可買不起那麼貴的 車,後面那輛也就是個捷達,是公司的車。這公司也是維持,又不是什麼大公 司,不是湊合是什麼?」我有點沒好氣的說。

  「我看也是!」

  「看樣子,你老公的公司一定比這個大了?」

  「跟你這差不多,我不經常去,只是偶爾去一下。不過我老公比你強,最起 碼開的是寶馬。」她有點得意洋洋的,明顯是在炫耀,以報復我拋棄她。

  「能開得起寶馬,當然比我強了。」我讓著她,由著她炫耀。

  「你這兒是幹什麼的?」

  由於我平時就喜歡讓公司里呈現出一種隨意的氛圍,所以從表面上看根本看 不出來是做網絡的。公司里的陳設跟普通的貿易公司沒什麼區別,再加上我的桌 子上面沒有名片盒。

  「也是做網絡的,平時接點兒小活兒。」

  「改天我老公回來,讓他跟你吃頓飯,平時多聯繫聯繫。我老公認識人多, 興許能幫你聯繫一點兒活兒。」看來,變的只是外表,裡面還是沒變。

  「那就謝謝了。對了,去看看孩子吧。」我不想再繼續貶低自己了。

  「你老婆呢?哦,對了,我忘了你還有兩個二奶呢。」一邊走,她還一邊糗 我。

  「我老婆在南方,給共產黨打工。我那兩個二奶現在都在各自家裡,謝謝你 的關心。」我頭也不回的回答她。

  「怪不得你敢這麼張揚的包二奶……」她開始陰陽怪氣了。

  「呼吸順暢均勻,臉色也不錯,也沒聽到呼吸裡面有雜音。嗯,好像比剛才 好點兒了。應該沒什麼問題,過一會兒叫起來,讓他喝點兒水。如果明天早晨還 繼續燒,我就想辦法送他上醫院。」仔細觀察了一下,我對雨說。

  「你吃點兒東西,然後睡一會兒吧,都凍了那麼長時間了。」

  「我得看著孩子,你自己吃吧。」

  「我沒事兒,你吃東西睡覺吧,披上我的衣服。孩子我來看著,要是有事 兒,我叫你。」我把衣服脫下來,遞給雨。

  估計也是折騰的夠嗆,雨草草的吃了點兒東西睡了。我坐在空曠的會議室里 面,尋思著得干點兒什麼,要不這麼干坐著太沒意思了。

  正想著,電話響了,趕忙按下接聽鍵,然後看了看雨和孩子。還好,他們都 還睡著。一看來電,是白玲。

  「Hello,啊……」我低聲的說。

  「你在哪兒呢?」

  「在店兒里,你呢?」

  「在家。你怎麼樣了?」

  「沒事兒,好吃好喝的。看樣子得明天才能回去了,外面已經都封死了。」   「早知道,上午我就不讓你走了。你真的沒事兒?」

  「真的,我還能騙你?」

  「你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我確定一下而已。」

  「好了,早點兒睡覺。」

  「嗯,你也早點兒睡。」

  「好,拜拜。」我掛斷了電話。

  掛斷了白玲的電話,我打開偉晨的筆記本,聯繫了兩個朋友,準備跑一會兒 打發時間。慢慢的,我開始沉浸在卡丁車激烈的競賽中,忘了身處的環境。激戰 正酣,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

  「小毅……」這是一個曾經讓我神魂顛倒的聲音,那麼熟悉,又是那麼讓我 心碎過。

  「哎,來啦。」本能的反應,我抬起了頭。

  雨站在我身邊,泛紅的眼睛看著我,圓圓的臉龐上泛著紅暈,上面還有泛白 的淚痕。她就站在我的左邊,凝視著我。時間好像倒退了,又回到那個讓我怦然 心動的年代了。好像她還是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看著我羞澀的笑著。

  「怎麼了?」我拉起她的手,讓她坐下來。

  「我做夢了。」

  「做什麼夢了?說出來,夢就破了,別怕。」

  「我又夢見分手那天晚上的情景了,又夢見你不要我了。」她哭了,哭的讓 我心疼。

  「別哭,都是孩子他媽了,還這麼孩子氣。」我找來紙巾遞給她。

  「你知道嗎?其實下午在雪裡的時候,我心裡一直想著你,我不知道為什麼 想到的不是我老公。我老是想著你能像那天晚上趕走那些流氓一樣,突然出現在 我面前。告訴我,有你呢!別怕!然後像那天晚上一樣,帶著我回家。

  雖然想,可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這麼多年都沒有聯繫了,連你在哪兒住 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跑過來接我呢。可是你真就出現了,真的就在那麼大的雪 里出現了!當時我都感覺我是不是在做夢呢。看見你的臉,看見你硬是頂著那麼 大的風雪走過來以後,我就感覺到一顆心徹底的放鬆了。有你,我就什麼都不擔 心了。」

  「謝謝你還想著我。」我只能這麼回答。

  「有件事兒,我上次看見你就想問你,可是一看到那兩個……我就來氣。從 那以後,我老是忍不住想,越想越難受,所以,我今天必須得問清楚。」

  「你問吧。」

  「這麼多年了,你想過我嗎?」她問了一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別這樣兒,都過了而立之年了,也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現在,你是有夫 之婦,我是有婦之夫,再問這些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我沒想怎麼樣,就是想知道答案。你不是說過無論什麼事情都會幫我嗎? 連這麼個小小的問題都不願意回答?」

  「我……」

  「你不是挺能言善辯的嗎?怎麼結巴了?別騙我,我要聽真話!」

  「別這樣,還有孩子呢……」我只能找了這麼一個蹩腳的掩護。

  「你跟我來。」她硬拽著我的手,把我拉到辦公室里。

  「現在能說了吧?」

  「想過。」我只能說實話,我不會撒謊,但聲音很無力。

  「呵呵,想過!那你為什麼不找我?我不相信你要是想找我會找不到。」   「找你幹什麼?各自成家立業,各自有自己的生活軌跡,這不是挺好的嗎? 再說,每當想起你的時候,我都感覺到愧疚。」

  「你還會對我愧疚?真沒想到!」

  「別說了。」

  「你愛你老婆嗎?我說的是你妻子,不是那兩個東西。」

  「別侮辱人,她倆是我的朋友。確實有過性接觸,但問心無愧,請你不要隨 便侮辱別人。」

  「好,我不說她們。你愛你老婆嗎?」

  「愛,深愛!」

  「我早就知道你會跟她結婚,沒分手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我輸得心服口服, 輸給她我認了!」她的語氣有點咬牙切齒。

  「你怎麼會知道的?沒跟你分手以前,我都沒想過。」我有點好奇。

  「她是個聰明人,最起碼比我聰明。她能那麼不記得失的關心你,甚至幫著 你追我,光是這份心思就夠深的了。」

  「算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想說了。」

  「是啊,都過去了。你現在過的怎麼樣?」

  「還行,不好不壞,不香不臭。」

  「不想說?」她很敏感。

  「不是不想說,是沒什麼可說的。每個家庭的生活都不一樣,各有各的好, 也各有各的不好。既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你現在幸福嗎?」

  「我覺得還不錯,最起碼過得挺順心的。想干點兒什麼就干點兒什麼,想吃 點兒什麼就吃點兒什麼,還要求什麼呢?你呢?也別光打聽我。」

  「平淡,沒什麼好,也沒什麼不好,像白開水似的。」

  「你老公對你不好?」

  「好,太好了,連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地方,他都替我想到了。從打結婚到現 在,他從來沒讓我哭過,也沒跟我吵過架,你說好不好?」

  「能找到這樣的老公,是你的福氣。」這不是我的心裡話,如此無趣的生 活,要是我的話肯定會忍受不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像所有人那麼以為,以為這樣的婚姻是最理想的,所 有人都羨慕我。後來,慢慢的我越來越覺得乏味,越來越不耐煩,脾氣也越來越 大。有的時候甚至會無理取鬧的希望他跟我打一架,可是總不成功,他像個老媽 子一樣的容忍我。吵夠了,鬧夠了,就像跟一個根本不還手的對手打架一樣,我 也就不鬧了。」

  「要學會知足,學會享受現有的生活。我覺得這樣的人才是真正適合你的, 你的性子急,必須要有一個能對你很細心、非常能包容你的人來愛你,來理解 你,來呵護你。要不然,你會闖禍的,可能闖了禍你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是啊,後來我開始慢慢的去理解他。最近一年多,我看著他每天在外面忙 忙碌碌的,人都瘦了一圈兒。但每天再忙,除非在外地,他都回家來吃晚飯。後 來我媽也跟我說,現在這樣的男人太少了,也讓我好好珍惜。」說到她的丈夫, 她的神情顯得很祥和,看來她很幸福。

  「對了,你丈夫的公司叫什麼名字?瀋陽的IT業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 小,說不定我還認識他呢。」

  「凌光科技,全稱叫什麼來著……我老是記不住。」她的話讓我像聽到了一 個炸雷一樣的驚訝。

  「你老公叫什麼名字?」我的聲音有點無力。

  「宋宇峰,你認識?」

  「不,不認識,可能見過也沒印象了。」

  「對了,你老公的公司最近一年的效益怎麼樣?」我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接 著問了一句。

  「他說還好,我也不介入他的生意。怎麼了?」

  「沒什麼。」

  「你好像不高興了?」她感覺到了我的變化。

  「沒有,我突然想起來有點兒事兒要辦,你去睡一會兒吧。聯繫完了,我再 過去看你。」

  「那你忙吧,我先出去了。」她推門走了。

  「六子,睡了嗎?」她走後,我撥通了六子的電話,低聲的詢問。

  「凌光科技的老闆是不是叫宋宇峰?」

  「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姓宋。幹嘛呀?」六子有點摸不著頭腦的問我。   「別問,想盡一切辦法幫我查查,所有關於凌光公司的事情,還有最近一年 的大概盈利情況,然後給我電話。」

  「對了,可能張晶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那好,我給張晶打電話。你幫我查查凌光科技的情況,然後告訴我。」   「好嘞……」我掛斷了電話。

  「晶兒,你知不知道凌光公司老闆叫什麼名字?」我又撥通了張晶的電話。   「姓宋,叫宋……宋什麼來著,你看就在嘴邊上,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是不是叫宋宇峰?」

  「對,對對!咋地了,哥?」

  「沒事兒,我就是想確定一下。」

  「是不是有事兒啊?」

  「沒有,沒事兒。等過幾天路上清理出來了,我去接你。」

  「不用了,哥。我自己回去,只要路通了,我就坐大客回去。」

  「不行,就是你自己回來,也只能坐火車。這樣的路面,大客的安全係數太 低了。」

  「行,聽你的。哥,我想你了……」

  「我知道,好好休息。過兩天,就見到面兒了。」

  「那好,拜拜……」掛了。

  這世界太小了,如果……不是如果。我現在就能肯定,雨的丈夫,就是跟我 競爭的那家公司老闆。這一年來的盈利肯定不怎麼樣,否則,他也不會瘦了一圈 兒。真是無巧不成書,竟然這麼巧!看來,他現在應該在xxx地稅局,不是想 搞定老孟,就是要搞定那幾個評委。

  不是我看不起他,而是他確實跟我差了一大截。網絡工程這種行業,不是你 技術過硬就一定可以的。主要的還是要靠人際關係,交際手腕,和靈活多變的應 變能力。就像是我說的,做生意實際上就是在做人,就是在玩人。

  無論什麼生意,其本質都一樣,網絡也不例外。都拿出同樣的錢來鋪路,都 是差不多的資質,那「最短的那根木條」就是人際關係了。

  「老大,查到了。凌光公司是2003年成立的,公司法人叫宋宇峰。原來 還有兩個合伙人,2005年,合伙人因為不滿宋宇峰只強調技術至上的經營理 念而撤資,凌光科技成了宋宇峰一個人的企業。

  那兩個合伙人另外註冊了一家公司,叫凌雲科技,憑藉著以前凌光的客戶資 源,發展的很快。原來凌光主要客戶都是國有企業,包括中捷友誼廠和606所 的下屬企業。後來分家以後,這些客戶大都被凌雲科技挖走了。

  06年年初,凌光科技開始自己開發新的客戶。本來他以為進行的很順利, 總算是要見著亮兒了,可惜碰上咱們了。這一年來,他們總共就接了兩單,一個 是軍哥兒那單,一個是一個小型網絡。後來的,你就都知道了。」六子的電話很 快打過來了,快的我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麼快的?」

  「我的一個同學的好朋友在凌光科技,正好想跳槽,跟我同學商量好長時間 了,想讓我同學幫著找路子。剛才,在電話里還跟我說想到咱們這兒來呢。咋地 了,老大,是不是xxx那邊有變化?要是有事兒,我明天就過去。」

  「沒事兒,放心待著,有事兒我給你電話。」我掛斷了電話。

  看樣子,xxx地稅局的工程對宋宇峰來說,應該是根救命稻草。要不是山 窮水盡了,他不會輕易的改變客戶群,去到一個官方背景如此深厚的陌生客戶群 身上想路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卻被我「殺的乾乾淨淨」。這也就不難解釋,為 什麼正月十五還要在外地去工作。

  雨是個單純的女孩,她不會想到這些。而且,我相信,如果雨說的是真的 話,宋宇峰也不會把這些不如意的消息告訴雨。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好男人。 但是,雨又說他開寶馬,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六子,你再幫我聯繫一下那個凌光的員工。我想知道他們真正的財務狀 況,或者是大概的員工待遇也行。」我又撥通了六子的電話。

  「不用聯繫,他們過年都沒分東西,連包瓜子兒都沒分。如果財務狀況良好 的話,哪個老闆也不會這麼摳門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想跳槽。聽他說,凌光公 司年底還辭了幾個平時不太重要的員工。現在的凌光公司,就是在苟延殘喘。老 大,你是不是想幹什麼?痛打落水狗?」

  「屁呀?你電視劇看多了?就算是逼黃了凌光公司,我們的競爭對手就少 了?沒事兒了,這件事別跟別人說。」

  「我知道了。老大,店兒里還行不?要是不行,我過去給你送點兒東西?」   「老老實實的陪著你媽過完十五,我這裡不用你操心。就這樣了。」我掛斷 了電話。

  我若有所思的走進了會議室,雨看見我進來了,給了我一個微笑,拍了拍身 旁的椅子,示意我坐在她身旁。

  「你跟他都一樣,大十五的也忙著生意,真的那麼忙嗎?」她不解的問我。   「還好了。對了,能不能跟我說說你老公?」

  「怎麼?想認識他,介紹點兒客戶?」她的微笑讓我心裡一緊,有點憐惜的 看著她。

  「嗯。」

  「我根本不懂做生意,更不懂他那些網絡什麼的,我只知道他的朋友不少。 具體讓我說,我也說不清楚,他從來都不用我操心生意上的事情。等過幾天,他 回來以後我給你打電話。到時候出來吃頓飯,認識一下,也算是謝謝你今天的幫 忙。」

  「你告訴你老公我的事情了嗎?」我問了一個實在是不該問的問題。

  「沒有。」雨的表情變了,說不清是好是壞。

  「這麼說,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了?」

  「你想說什麼?」她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沒什麼,有點兒好奇而已。」我也意識到我的失禮了。

  「其實,他跟你很像……」沉默了半晌,她幽幽的說。

  「外表?」我早就知道了,是在六子和張晶嘴裡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這次輪到她驚訝了。

  「我的員工見過你老公,他們還以為是看到我了呢。」我實話實說。

  「原來你認識我老公。」

  「不,不認識。我只是偶然的機會,在公司聚會上聽員工說過一下。我既不 知道他是你老公,也不知道他叫宋宇峰。只是知道他也是個網絡公司的老闆,姓 宋,僅此而已。」

  「你還是那樣兒,老是掖著藏著的。你沒變,還跟以前一樣,在我眼裡你總 是有很多東西瞞著我。」

  「男人有很多事情瞞著女人,是一種關愛。對了,你老公開寶馬?我就喜歡 寶馬,能跟我介紹一下不?」

  「介紹什麼?那是去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他送給我的,是寶馬3。」她不耐 煩的說。

  「以前,他送過你這麼貴重的東西嗎?」

  「沒有,他說今年盈利了,所以送我一輛寶馬。其實,我根本就不會開車, 給我也沒用,平時都是他開著接我和孩子。你怎麼對他特別感興趣?」

  「沒有,就算是愛屋及烏,我也應該多知道一點兒他的事情啊。」我沒意識 到自己的語病。我的心裡在思考,思考這些凌亂的線索。他在財政情況極差的情 況下送給妻子寶馬,而且時間正好是軍哥兒那邊工程還沒開始的時候。

  我知道了,他肯定以為那單生意手拿把掐了,所以提前支出了一大筆錢。這 是在粉飾太平,好讓妻子以為他真的盈利了不少。看來,現在宋宇峰應該是熱鍋 上的螞蟻,如坐針氈了。

  「愛屋及烏?你愛過我嗎?其實,這句才是我真正想問的。」她的話一下子 驚醒了我的沉思。

  「都過去了,你還提它幹什麼?」

  「你說愛屋及烏,你知道嗎?我才是愛屋及烏。我之所以那麼快就嫁給了宋 宇峰,就是因為他長得幾乎跟你一摸一樣。因為你是學計算機的,他也是。你們 太像了,每次我看見他,都會想起你。有幾次我故意跟他吵架,也是無意識的想 把你對我的傷害發泄在他身上!」

  「你別這麼說,別把孩子吵醒了。」我提醒她,還有孩子。

  「孩子?你知道這孩子幾歲了嗎?」

  「我哪兒知道啊?」

  「六歲了。」

  「哦……你……」六歲了,她跟我說這個幹什麼?難道?

  「嚇著你了?」她斜眼看著我。

  「你開玩笑的,是嗎?」我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眼睛,拚命的想要在裡面看 出哪怕是一點點的閃躲。

  「你覺得呢?」她笑著看著我問,沒有一絲破綻。

  「你說清楚!」我抓住了她的手腕,死死的抓著。

  「你幹什麼呀?你弄疼我了……」她想要掙脫。

  「到底怎麼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了!」我沒有絲毫的放鬆,反而越抓越 緊。

  「哎呀,你真的弄疼我了,你鬆手,我說。」

  「說吧。」我放開了她。

  「開個玩笑也不行,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呀?」她揉著手腕說。

  「真的是開玩笑?」

  「廢話,你以為這孩子是你的?要是你的,我一天打他一遍……你個沒良心 的東西……」

  「呼……」我長長的鬆了口氣。

  「說真的,他是我媽同事給我介紹的。開始的時候我說死也不去,可是我媽 非得讓我去。見了他第一眼,我就離不開他了。處了不到三個月就訂婚了。後 來,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太快了,快的讓他不敢相信。」

  「緣分啊……」

  「緣分,我跟你怎麼沒緣分啊?」

  「緣分,這東西有點兒玄!我常常覺得,每個人都和其他人有著某種與生俱 來的聯繫,就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線連著一樣。平時,大家都在各自的軌跡上面運 動著,各自互相之間沒有干擾,也不會碰面。可能,有的人一輩子也沒碰過面。   但是,總是有些障礙出現在運動的軌跡上面,這些障礙阻擋了兩人之間的那 條無形的線,再運動一段時間,線的兩端就會被束縛著碰到一塊兒。也有的障礙 力度不夠,還沒等到兩端碰到一起,障礙就被線截斷了。這樣的話,兩個本應該 碰在一起的頂端就會分道揚鑣,繼續各自原來的軌跡。

  有的障礙堅硬無比,最終會導致線的兩端會無休止的糾纏在一起。有的可能 是幾根線一塊糾纏在一起,總之什麼樣的都有,最終糾纏在一起的也有,最終線 斷了的也有,最終障礙被截斷了的也有。這些東西,都是不可預測的,也不能推 算。要是非得解釋,我就把這些障礙和線,叫做緣分。」

  「囉囉嗦嗦一大堆的,搞得神神秘秘的,不愛聽……」她在那發牢騷。   「呵呵,我也覺得有點兒囉嗦了……」我笑了笑,走到孩子旁邊。

  「揚揚,醒醒……」我輕聲的叫喚孩子起來。

  「你扶著他,我去給他倒杯水,他得多喝水。」我把孩子交給雨,轉身去倒 水了。

  ……

     ***    ***    ***    ***

  歷經了一夜的疲憊,次日清晨,雪停了。天空異常的晴朗,主要的馬路都被 清理出來。街上都是步行的人們,馬路上從沒有這樣的情景出現,除了公交車以 外,沒有幾輛車在行駛。

  馬路兩旁堆了高高的積雪,很多車子乾脆就被雪完全掩埋了,路邊的樹上都 是美麗的霧凇。陽光照在潔白的雪上面,反射的光讓人睜不開眼睛。

  看來這場雪,真的是雪災了!我費了好大勁才把捷達發動起來,跑到最近的 加油站買了四十升97號汽油,回來給那個越野性能卓越的吸血鬼加上。

  儘管慢,但還是把雨和她那已經退燒的孩子送到了家。

  我開著車,回到了老媽家。然後,美美的睡了一大覺!

版主:小臉貓於2013_08_18 19:22:43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