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終於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燕子走了之後她就沒有再問過關於昨夜的事情。在如數地交了公糧之後,她對我的表現表示出了滿意。我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在閉上眼睛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想:貝貝現在在幹什麼。不過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里的一瞬,我便失去了意識,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是按照我的生物鐘準時醒來的。從這周一開始,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去,每天處理著大量的報表和審計表,還有堆成小山一樣的文件。小雅和貝貝的QQ始終沒有登陸過,在得閒的時候也曾經想過給她們打個電話,但想了又想之後卻一直沒有打,自從那天過後,我不想把這個事情最終鬧得無法收拾。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沒有再跟她們聯繫,她們當然也沒有聯繫過我。生活過得簡單平靜和幸福,當然也包括性福。每個周末等老婆下班之後,我會開車帶著她,去吃頓她愛吃的那些零嘴兒,然後逛逛商場,回家洗澡澡看電視,我不禁在想,這種婚姻生活其實還真的滿不錯,我們開始計劃著過了今年,明年要一個孩子。可有的時候經常會在逛街時遇到小雅她們那樣年輕的MM跟我擦身而過,還是有些失神。但我立即收斂了心神,沒讓老婆看出一絲端倪。
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句話用來描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最恰當不過。所謂種下的因,結下的果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記得那天是個周末的傍晚,在距離上次見到貝貝有一個多月之後了。我陪著老婆在外面吃完飯,然後跟老婆逛完超市,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地下停車場走去。我的手機響了,因為我手裡拿著東西,示意老婆從我兜里掏出手機,她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然後疑惑地遞給我。我瞄了一眼,嚇了我一跳,這個名字下面掛著兩個號碼,一個是我朋友,一個是小雅。那個朋友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毫無疑問,這個電話只可能是小雅打來的。我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接過電話,做出非常猶豫的神情喃喃自語:肯定是喊我喝酒的。老婆說,都吃過了,不准去!我藉此機會把電話按成了靜音,任由它無聲地響著,放到兜里。我們走到車邊剛打開車門,往車裡扔袋子的時候,電話再一次響起,我剛要按成靜音,老婆說,哎呀你這朋友煩死了,你還是接吧,就說吃過了。我說:還是不接了,接了他們一起鬨不去都不行。老婆說,那你讓我跟他說。我說算了算了,我來說吧,然後把電話裝模作樣地放到耳邊,手指卻悄悄地卻按下了掛機鍵。老婆聽著我自言自語地推脫著,滿意地鑽進車內歸置東西。我為了讓老婆對此深信不疑,故意營造出一種對方不依不饒的氣氛,對著電話百般拒絕,可一個響亮的簡訊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把我的台詞強行終結(大家都知道,打電話的時候來簡訊是沒有提示音的),此時的我也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戲演得過了,而且也演得太久了。老婆這時從車內鑽了出來,滿臉的疑問,伸出手說,電話給我,我說我怎麼覺得怪怪的呢。我木然把電話遞給她,腦海中轉過無數念頭如何把這事給說圓了,卻一籌莫展,最後似乎只有指向了一個詞:我死定了。我的後脊樑一陣冰涼。
奇怪地是,老婆看了簡訊之後默然不語地把電話又遞給了我。我接過手機,看見上面寫著:你那信號不好吧?怎麼通了就斷,真有急事找你,方便的話速回電話。我默默把手機放在口袋裡,心中一股怒火在升騰——這丫頭太能折騰了,是不是非把老子好好一個家折騰散了,我靠!我一言不發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老婆也坐進了副駕駛,我打著火,轟著油門往上走。老婆見我面色不善,以為是自己的多疑惹我不快,便囉囉嗦嗦地說,你們能有什麼急事啊,說來說去不還是喝酒唄?就你也挺有本事的,電話斷了你也不知道,一個人也能說個半天,我心裡還嘀咕呢,你這孩子怎麼戲演得這麼好啊?我強自展顏說,沒什麼大事,跟他們說了不去了,我也奇怪怎麼說著說著他怎麼就沒聲音了呢。老婆說,算了算了,看你最近的表現這麼好,今天就讓你出去跟他們瘋一回吧,先說好,去唱歌不許找小姐。我鎮定地說,真不是喝酒的事,我說過不去就真的不去了。老婆看了我一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說我沒給你機會。我不耐煩地說,你就讓我專心開車吧。老婆閉了嘴。
車子剛剛駛出人流量最大的那條馬路,簡訊聲又響了起來,我心裡一驚,下意識地踩下剎車,剛要熄滅的怒火又冒了上來,我點開簡訊一看,果然還是小雅。手機上面寫著:真的有急事,我知道嫂子在,但你一定趕緊給我回個電話。老婆靠在椅背上問,還是你那朋友?我能看出她很想看看手機上的內容,卻忍住了。我沒說話,把車開到路邊停下。我恨得牙根直癢,咬著牙陰沉著臉開車門下了車,我下定決心豁出去了,打算把她臭罵一頓然後跟老婆攤牌。我撥通了小雅的電話,我想看看這丫頭到底想玩什麼花樣,天天在家呆著還能有什麼急事?老婆沒跟著下來,只是伸出頭說,你跟他們說你一會就過去。我沒搭理她。
小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我還是聽出她剛剛哭過。我壓著火低聲問她,有什麼事?小雅問,嫂子在旁邊吧?我沒好氣地說,在,有事就趕緊說。她的聲音很委屈:我跟我媽吵架,我媽打我。我早上就從家跑出來了,貝貝去了外地,我現在不知道該找誰,我也不敢回家。我看了眼老婆,她正在車裡捯飭音響,並沒有刻意聽我說話。我的怒氣瞬間消了下去,我儘量用一種穩定的語調說,先這樣,一會我去找你。
我掛了電話回到車裡。老婆可能聽到了我最後一句話,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我就知道你是推不掉的。我裝作不好意思地說,真不是去喝酒的,兩幫子人喝酒喝岔了,要打架,非讓我過去調解。老婆說,得了吧,又不是沒讓你去,你先把我送回家,把車也放家裡別開了。我嘿嘿笑了一聲,開車往家駛去。
我們把東西拎到屋裡放下,我嬉皮笑臉地問老婆,你身上還有現金嗎?(我的小金庫是放在單位抽屜里的)老婆問我,要多少?我說給個千兒八百的吧。老婆警惕地問,別人請客你拿這麼多錢幹什麼?我說,萬一遇到什麼事了呢?老婆說,不行,就給你個打車錢。我暗自嘆息了一聲,打算出門之後再去找外援。結果老婆翻了幾個兜,湊到一起還不到50塊錢,問我,夠了麼?我說,怎麼著也得買包煙,加上坐車肯定不夠。她只好從錢包里拿出信用卡給我說,只准取200,我抱著她親了一口,她推開我說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我走到小區門口附近的銀聯ATM取了1000塊錢,然後打電話給小雅,小雅說她在護城河邊的涼亭里。我說別亂跑了,我馬上到,小雅嗯了一聲。 我見到小雅時,她正蜷縮著蹲坐在涼亭的凳子上,靠著亭子的柱子,模樣楚楚可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三個疑似不良少年正在賊眉鼠眼地說著話。我走到小雅身邊坐下,幾個少年看到我,嘻嘻哈哈說著什麼,然後站起來笑鬧著走了,走出一段距離,我聽到他們在向這邊吹口哨。我皺了皺眉,看著小雅,她穿著一件背心和牛仔短褲,腳上穿著拖鞋。一副憔悴的樣子,比起上次見到她明顯瘦了,她的眼睛象個桃子,大概哭了很久。我問她,那幾個孩子欺負你了沒有?她搖頭說,他們也剛來,估計不懷好意,我剛想給你打電話,你就來了。我點了點頭,我說你現在不回家怎麼辦?她低聲說,我也不知道。我說你怎麼跟你媽吵起來了?這段時間不是好好的呆在家嗎?她低著頭,抱著膝蓋,盯著自己的腳趾頭不說話,眼淚卻撲落著掉了下來。我嘆了口氣說,走吧,先帶你吃點東西。我站起來,伸手拉著她,她順從地拉著我的手跟著我。
我們到了附近一家公路餐館裡,炒了兩個菜,要了一碗湯,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吃。她看起來很餓,吃飯的速度很快,但也只吃了一碗米飯就不吃了。我輕聲問她,是不好吃還是沒胃口?她低聲說,我吃飽了。我沉思了一會輕聲問她,今天真不打算回家了?她點點頭。我把飯錢付了,帶著她打了輛車,讓司機開到玉林路。
我找了一家相對比較便宜的賓館,要了個單間,我付了三天的房錢,服務員問我要身份證號碼和姓名,我胡亂扯了一個填上。然後帶著小雅進了屋子,我問她,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她點點頭,走進了衛生間。看著她仍顯稚嫩的背影,一股柔情湧上心頭,這種感情很複雜,象是那種長輩對於孩子那般的疼惜感覺,沒有一絲邪念。
可是當她裹著浴巾出來的時候,看著她光潔的肩頭和細嫩的鎖骨,我的小腹下面還是熱了起來,我感覺到下體的不安和躁動。我告訴自己,今天不是干這個的時候。我靠在床頭,看著她把洗好的衣服和內衣褲掛在窗口,然後在我身邊坐下。她的精神恢復了很多,她問我,怎麼沒開電視看?我呆呆地看著她,突然覺得對這個女孩十分內疚,因為我從來沒給予她任何承諾和好處,並且在前一段時間還上了她的好朋友。現在的她除了家人和貝貝這個朋友之外,我應該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吧?她見我沒說話,打開了電視,沉默地看著,其實我知道她根本沒看進去,我也跟她一樣。
最後還是我打破了沉默。我伸出手環著她的腰問她,你跟你媽因為什麼事情吵起來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卻十分平靜。她說,我媽知道你了。這次輪到我深吸了一口涼氣,問她,你媽怎麼會知道?
小雅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始末告訴了我。原來上次跟貝貝我們三個開房間的事情被她媽的一個同事看見了,當時她在我們去的那家賓館附近的棋牌室里打麻將,牌局結束往外走的時候,看到了小雅我們三個從車上下來,她在門口盯著我們進了賓館開了房間。因為小雅的媽媽在外地,一直沒有回來,而且她們不在一個部門,天天見不到面,所以這件事情暫時沒被泄露。終有一天,她們開會時碰到一起,對方出於「對孩子的關心」或者是看笑話的心態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小雅媽媽,震驚之餘回家對小雅進行了拷問,小雅並沒有承認,一再堅持說我是貝貝男朋友,因為事先小雅跟貝貝通了氣,她媽後來也就信了,但因為三個人住一間房這件不光彩的事,小雅的媽媽還是狠狠打了小雅一頓,把她軟禁起來了,從那之後也沒敢再跟我聯繫。聽到這裡,那晚她不願接我電話的謎團終於解開了。可是小雅接下來的話讓我心肝兒亂顫,起因是小雅昨天晚上上網,中途去了趟廁所,她媽也正好上廁所,經過她屋子,便進去看看,看到電腦上的QQ開著,便點開了聊天記錄,逐條查找(她媽是主管會計,對電腦門兒清),發現我跟小雅的記錄,於是,她心中的謎團也解開了。她勃然大怒,連夜審問女兒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今天早晨打算帶著小雅去找我,小雅不肯,瞅機會跑了出來。
小雅最後說,我媽說今天要調我的通話記錄,我就把身份證帶著了。小雅問我,沒有身份證她能查到我的通話記錄嗎?我猶豫著說:應該不給查,你媽在移動有熟人嗎?她想了半天,說,好像沒有。我的心放下了一半,不過另一半仍然是揪著的,安全只是暫時的,我知道一個關心孩子的母親會通過一切瘋狂的方式把這個事情追究到底。
我感覺天都快塌了下來,我竟然惹了一個這麼大的麻煩,心裡亂糟糟的一片。那一刻我心裡後悔死了,真的特別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回去,不去參加那個勞什子的聚會,參加了也不要去泡妞,喝完了酒回家啥事都沒有。可如今再去想這些都已經晚了。我本能地想去揪頭髮,卻忍住了,我不想讓她這個最後的靠山眼看著崩塌於面前,也許在她的眼裡,我是個大人,應該能夠妥善地解決這個事情。 我們同時沉默了,可是與她不同的是,她把全部的擔子甩給了我,此時的她十分平靜,安詳地靠在我的胸口,呼吸均勻,竟然睡了過去,留下一腔苦惱的我思索著對策。